MercuryShiho

微博同名,约稿私信

【原创】小A



“我的父母,在我高考前一个月,给我生了个弟弟”



根据真实故事改编





我有一个高中同学,网名是A,暂且叫她小A吧。前两天听说她放弃了已经入职半年的工作,回到了她的家乡的小村庄。



小A的家乡其实算是个条件稍差的小地方,那年她父母在这里打工,所以她也就借调到我们学校读书。



小A是那种性格比较内向,不太爱与人说话,但是性格却很温和的那种女孩。高中的时候总喜欢扎着两个麻花辫,衣服虽然算不上时尚,但是很干净。



小A家里条件不怎么好,父母在工地打工,不过所幸我们是全寄宿制学校,半个月放一次假,所以她父母也不用照顾她。虽然寄宿,但中间还可以家长来送饭,周末找老师请假回家,不过小A从来都没有这样过。

甚至学校半个月统一放假时,她也跟学校申请周末不回家。



小A学习非常刻苦,听她舍友说,晚上学到一两点再睡,五点就起。因为害怕被宿管发现被减分,所以经常是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学习的。

因此考试也确实名列前茅。



但还是不与人说话。哪怕你笑着对她说些什么,她也就笑笑不回答,然后又低下头去。

经常看见她在食堂只打一份米饭,默默吃饭,偶尔打一份青菜,弄的我们每顿打肉都觉得不好意思。



小A家庭条件不怎么好,我们也是因为一次家长会才知道的。她的父亲穿着工地的衣服,上面还有白漆和各种泥巴点,在一群精心装扮的家长面前好像格格不入。



他跟老师道歉,说工作忙,忘了家长会这回事,所以迟到了。

学委让他签到,他说他不认字,声音很大,很多同学在教室外都听到了。

然后自然有人挤眉弄眼的暗地嗤笑嘲讽她,小A没说什么,就是突然跑开了。我和班长怕她出事,所以跟着她上了天台。



她在哭。

我拍了拍她的后背,但她还是哭。

后来她平静了下来,让班长离开了。然后说,希望跟我聊聊。

她说,她很羡慕我。



我问她原因,因为我跟她就只说过几句话,而且她都只是笑笑没有回应。只是我没想到,这个回答是多么的心碎和难过。

她说,有次吃饭的时候碰到了我和父母,她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,就远远的看着。

她说,吃饭的时候给你夹菜,点你喜欢吃的菜,帮你晾好水,这样小却温馨的事情,她一次都没有过。



眼前的女孩已经哭的眼睛红肿,但是却已经坚持破碎的说出那些可能会揭开她伤疤的话,“你知道吗,我妈妈怀孕了,预产期在五月份。可笑吗,我快高考了他们竟然听老人的话只想再生个男孩。”



“可是明明我已经,有一个弟弟了。”



我惊的不知道作何反应。她继续说,

“你可能不知道,我们家是在一个小地方的农村。村里有好多亲戚和长舌妇,我长大以后他们就编排我,无非因为我是女孩,又要强非要去读书。”


“后来我上幼儿园的时候,我妈生了个弟弟。为了弟弟能好好读书,他们去了城里打工,带去了弟弟,却没带我。是因为后来我成绩出众,他们才同意我在城里上高中。


然而他们的生活里,好像没有我。


那样温馨的场景,主人公往往是弟弟。我的姥姥遵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从不管我和我妈,我的奶奶又重男轻女,只爱我弟弟,觉得我是赔钱货,只撺掇让我妈多生几个男孩。


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没人爱。今年我高考,他们居然还要再生。我不是反对他们生孩子,就是觉得不甘心,不甘心为什么没人问问我,不甘心为什么要赶着高考,不甘心为什么没人爱我呢?”



那天天台上的小A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,她心里积压了太多的难过和委屈,就像她父亲衣服上的泥巴点,开始往外崩。

雪花落下太多的话,总会雪崩的。



后来我们成了朋友,我成了她的倾听者,她则成了倾诉者。

对于她的人生,好像成为女生便是这痛苦的开始,因为没得到,所以拼尽全力想要飞去更远的地方。



高考她考的很不错,超常发挥。

考完之后我想约她出来吃饭,她跟我说只想好好睡一觉,因为她第二个弟弟的出生和她妈妈坐月子,她已经好久没睡好了。

高考前最后基本每周放假,然而她回家得到的不是温暖,而是婴儿的啼哭和照顾弟弟的繁忙辛苦。



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那一刻我的心情。

我想问问她的妈妈,女孩子不重要吗,女孩子不是你生的吗,那有为什么要让临近高考的她打理一切?



就因为她是个姐姐吗?



后来我们在不同的城市上学,考研,实习,工作,每年也会聚几次。

她慢慢变的开朗,然而始终是对爱没有自信,哪怕有人追她,她也会拒绝。

而理由是,“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。”



很难相信,在这个好像说爱已经习惯的年代,真的有高知识高学历的女生,哪怕接受着开明的思想,却一遍一遍说,我配不上别人的爱。



童年的伤害有时要用一辈子去治愈。



后来有一次,我们同学聚会。

我和她聊起以后的工作和发展,她跟我说其实这么多年,看到所有同学发展的那么好,她会自卑。



其实高考她在我们班属于非常优秀的。

然而社会生活和学习生活不同,不是简单的成绩论,还有人际关系和人情世故。

很多当年不如她的同学,对于社会生活的练达是高于她的。



所以当年站在上游的她,如今已经不能说站在上游了。过于的自卑和谨慎,让她错失了很多机会和原本可以更好的就业发展前景。



她自己也是明白的。

我一开始不理解,为什么已经知道自己的不足而不去加以克服和弥补。



但她跟我说,我们,我和她,我们班同学和她,自始至终,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
那一年在天台上仿佛风一吹就碎的那个女孩,如今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无奈,讲述着她自己的心路历程。



“我原本是想靠近你们的,因为我真的羡慕你们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。可是越了解,才越明白我永远也变成不了你们。


我也知道,我自己的性格和自卑才是阻止我发展更好的绊脚石。


然而这么多年,我并非没有抗争过。只是鸿沟太深,我迈不过去。


我的背后,没有父母的支持,没有父母的鼓励,我甚至来到别的城市站稳脚跟都难上加难。我没有勇气去失败了,我背后空无一人。”



那次见面后,她给我发了短信,说自己辞去了大城市的工作,在村里开了间超市。

她的第一个弟弟今年要出国留学,家里砸锅卖铁供他,然而第二个弟弟上学,父母年纪大了,看不过来,所以想让小A帮忙抚养照顾。



另外就是,她父母认为,以后儿子们离开了家乡,总要有人在他们膝下照顾他们。

他们提前选择了小A。



我不止一次劝过小A,她有权利去过她喜欢的人生。然而小A跟我说,到底父母亲情一场,总有恩情在,许多事并不是一个拒绝能办的了得。

后来才知道,小A平常不回家,村里的风言风语压的她父母抬不起头,两位老人后来以死相逼。



我原本以为只在古早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魔幻剧情,原来是现实。




从前我问小A,为什么以A做网名。

那日的少女怀着轻易见不到的狡黠神情,眼神明亮又灿烂,



“嘿嘿,你知道吧,很多人会把自己喜欢或者最爱的人的联系方式前面加上一个A,以此排在通讯录的首位。”


也未尝不是心里的首位。



少女在天台喝着汽水,潇洒的喝完最后一口,把汽水瓶嗖的一声扔进了垃圾桶。

汽水瓶的玻璃外壳映着背景的夕阳,在光的折射下五彩斑斓,像她原本应该璀璨明亮的人生。



“这么多年,没做过谁的必不可少和心里首位,只想做一回自己的独一无二。”







【隐藏结局里,才是小A真实的一生。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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